第323章 从前(2/2)
“不行,我不能”,时雨绝望的摇了摇头,木讷的说道:“我不能毁了他……”
“可您再这样下去,身子真的熬不住啊”,心疼的泪水终是溢出眼眶,阿平又说道:“被宗主发现也是迟早的事,若真到了那时,您又该怎么跟他解释啊……”
眼看着曾经那个美若天仙,雌雄莫辨的醉香司花魁,如今在这里被摧残得体无完肤,慢慢枯萎,阿平只觉得不值,心疼。
“你以为我不想吗?”,像是被戳中了心事,眼帘微颤,一滴泪划过脸颊,滴落在地,时雨咬碎了牙,怨愤地说道:“可他从来不问,对我的状况像是视若无睹,他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我啊……”
“您别这样想”,阿平也不明白晏听为何会是这种态度,他劝解道:“宗主花了这么多钱才将您赎出来,又让您与他同住玄霄,他肯定是在乎您的,只要您开口,只要您……”
话都不想听完,时雨便合上了眼帘,无力的摇了摇头。
对于暴行,侮辱,时雨既然能逆来顺受的话,那江姝定然也不会就止于此,寻了个恰当的契机,随便找了几个人散了些谣言出去,就足以让时雨坐不住。
又是一年过去,时雨在冬季病了几次,可他却不肯看病,也不愿见医师,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只是靠着自己,硬扛过去。
晏听其实心中也隐隐有种奇怪的预感,但他不太敢多问,像是预料到答案可能并非自己所能承受,所以只能沉默着心照不宣。
“贵人,我是真替您感到不值”,开春后,不知为何,晏听独自外出的时日少了些,所以时雨的身子也终是慢慢养了回来,吃完午膳后,时雨正准备小憩一会儿,阿平便走了进来,且看着还不太高兴。
“怎么了?”时雨才除了靴子,见他如此,立马就问道:“何出此言?”
“我都听说了”,阿平来到他身边,半跪在地上,解释道:“上一任宗主,也就是咱们宗主的生父,他确实是因为短袖之癖才被驱逐出门,可最根本的原因,是他残害同门,暴虐无道……饥不择食。”
阿平身为时雨的心腹,他在私底下,确实多数心事都会与他说,但他从未让他去打听过这些,毕竟江姝本身就是他惹不起的人。又或者说,他在十二屿里,在这世上,本就是任人践踏的存在。
她想要对付自己,有的是法子,没必要刻意去编造这种谎言,侮辱晏听不说,且这种关乎与十二屿过往的事,打听一下便知真假。
“……什么意思?”阿平说的与传闻也大差不差,可那不值二字却让他感到隐隐不安,时雨立马追问道:“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我听说,其实十二屿历代宗主里,也并非只出过这一个短袖”,阿平又不解地说道:“可被逐出宗门的,他也确实是头一位。”
“你的意思是”,眼帘微颤,心底泛起惊涛骇浪,时雨轻声问道:“他原是可以娶我的……再不济,也不会像如今这样,被藏着掖着,见不得光?”
“嗯……”阿平老老实实的颔了颔首,好似委屈的说道:“所以我才替您感到不值。”
“你听谁说的?”时雨仍旧不太敢信,他追问道:“在哪听说的?”
“熬好的药送不进来”,阿平解释道:“我是在取药时,正好碰见几名,平日在外跟随宗主的侍从口中听到的,我一直低着头,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他们也没认出我是谁。”
“好……”心如死灰,不过一念之间,那一瞬,他的心空了,喃喃道:“我知道了。”
平静的回答,绝望的心。
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失望,从与晏听相识的那一刻起,他便已经动情了而不自知,嘴上说着智者不入爱河,愚者为情所困,可如今的心痛却告诉了他,你并非智者,而是无药可救的愚者,愚蠢至极的愚者。
可他不明白,他为自己掷千金,千般疼爱,万般珍惜,他们相濡以沫了这么多时日,难道都是假的?
居然可以是假的吗?
爱一个人,也能装出来吗?
他装不出来,也做不到,与晏听缠绵悱恻之际,那一声声“爱你”,全都是发自内心,全都是真的。
从前说要让他为自己如痴如醉,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他要成为晏听身边的一支独大,可后来呢?
他什么都没做到,他见不得光,像是阴沟里的老鼠,任人作践,任人宰割,那些他不屑一顾,从前觉得可怜而又可悲的人,如今却将他按进了肮脏不堪的尘土中,一脚一碾的将他与尘土融为了一体。
原以为自己忍辱负重,躬身屈膝,能换来一世真心,独宠一人,可如今,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就没有什么难言之隐,更没有什么苦衷。
一切都是他不做,是他不愿罢了。
时雨没有闹,也没有说,平静的忍耐了一切,又像是不愿接受现实,只一味的沉浸在谎言幻影之中,无法抽离。
而晏听就算心中有数,可他也不知该怎么办,他不敢拆穿,也不敢直面事实,如果事实真是他所想的那样,他又该如何抉择?
对着时雨,他有着这辈子都无法弥补的亏欠,更别说去限制他任何,从跟了自己的那一刻起,他便注定要被蒙上一层灰。
他被迫被丢进黑暗之中,再也见不得光,又像是自己豢养的一只爱宠,唯有对自己摇摇尾巴,才能得到一丝疼爱。
抉择不下,竟变成了折磨,两人都各怀心事,却谁也不敢戳破彼此,他们将伤痛全都埋在了最深处,却强迫着自己,去强颜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