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2/2）

万龙城的设计和建设方案一出，连带着晓得了那个大燕朝堂千秋万代的计划以后，万思修其实没有什么太多可以和萧枫之说的了。说不定萧枫之会选择卖军火来筹钱，也是有什么万思修现在还没理解的深意在背后吧。

天生帝王又怎么可能会犯错呢？如果这样的萧枫之还愿意和那个人交往，那就应该尊重他识人的能力，万思修就应该把那个他还不认识的人叫做另一位被萧枫之收服的能人，而不是什么蛊惑帝王的恶人。

万思修有什么立场可以责怪那个人呢？人家出现不过两年不到，就好歹教了萧枫之怎么做军械。而他本人呢，从萧枫之六岁到现在，他又到底教了萧枫之点什么呢？难道他要去对着那个人说一句“枫之是我的学生，你离他远点”吗？这句话除了进一步凸显了万思修的无能和嫉妒外，还有什么别的作用吗？

所以万思修消极地拖延着时间，越拖延则越发开始自我鄙视。这种时时刻刻内心里过分的自我消耗之下，即使他每天都按时睡觉，却越来越觉得很累。可是万思修虽然是真的累，但这种累也是真的不能拿出来对萧枫之坦白。

“没有，就是发呆，你出门要我跟着吗？”为了强调自己不累，于是万思修又把他之前的问题再问了一遍。

万思修自己想跟着，萧枫之当然没什么好拦的，两人各自骑了马就去了通衢城，萧枫之坦坦荡荡地带着万思修来到了他的军械制造坊。万思修很早就知道萧枫之在通衢城里要了很大一块地做工坊，但为了尊重萧枫之，他一直让手下人不用去干涉，所以这是这个工坊的内部第一次展现在万家人面前。

工坊不但占地面积巨大，而且直接造起了三层楼的高度。萧枫之似乎在吃透了军械的设计后对于建筑的结构设计也有精进。这座工坊并不像一般建筑那样，需要在中间不断用高大柱子支撑，而是用中间被分成数间的隔间墙壁来做支撑。

每一个隔间里都围出了一个三层楼高的空间，一辆还未完成的军械就停在中间。在每一层的墙壁上都朝着中间伸出一圈作业平台，方便工匠站在上面组装军械，而在这座工坊这么多隔间的每一层平台上，万思修都看见了很多人。

这是万思修第一次看见萧枫之手底下已经有了这么多人了。

“这些人是？”万思修想了想通衢城每年上报的进城的流民里新加入的工匠数量，可就算那些人都被送来这里，似乎都够不上他眼前看见的数量。

“你哪里找来这么多熟练工匠的？”

难道有别的势力加入了萧枫之的阵营吗？这种数量的工匠无论放在哪里都足以吓死人了。万思修自问不可能失察到这种程度，但以这座工坊这些年的出货量来算，没有那么多熟练工匠的话，又根本没有办法支撑其庞大的产量。

“其实，这里一共有十个隔间，在每个隔间里工作的三百人里也就只有六个人是真正的工匠，一层里就只有两个人。”

“嗯？”

萧枫之看着万思修一脸万分感兴趣却又想要尊重萧枫之的秘密，因此就算感兴趣也不敢问的样子，内心觉得十分地窃喜。

这一世也不知是为什么，萧枫之要讨万思修的欢心实在是太难了。从他到万家以来，要说真心看见万思修开心，好像也就只有在他找到蛤王内丹可以救莫悔肃的那一次了，那还跟萧枫之本人没什么关系，所以这好像是第一次萧枫之有可能让万思修开心的事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萧枫之解释得格外卖力仔细：“我把整个这种军械制造的工序拆成三十个大步骤，每一部分都交给两位工匠，然后然他们各自学会后再将那一小部分工序继续拆解成十四样，比如卯榫装配算一样，角度校准又算一样，每样再各自教给七个普通人。然后七人一组，他们每一人带七组，也就是九十八名普通人和两名工匠合一百人是一个大组，占据这工坊一个隔间里的一层作业台。”

“整座工坊一共三十个作业台，三十个大组，军械不动，人不停移动，在每个大组做好一个步骤后集体轮换一间开始做下一辆。这样每一个大组的人都只需熟悉他们的那一小部分工作，使得我找的一般人也能胜任在工坊里工作，而他们即使被别人挖角，对我也没有任何影响，我只需看好那六十个工匠就可以了。”

“枫之，你这个想法是不是——”

万思修听完萧枫之的描述就知道这个想法绝对能重新定义一个时代，从来限制通衢城很多商品制造流通的原因不是因为需求量不够或者原材料有问题，而是缺乏熟练的工匠。这在这个时代是很普遍的现象，大陆哪里都缺这种高级人才。而萧枫之在工坊里使用的这种新的生产模式，让万思修突然间明白了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和这后面代表的巨大意义。

“你的这种方法是不是其他的工坊也都可以这样用？”

萧枫之看到万思修激动的样子自己也不禁高兴起来，果然万思修就是能瞬间理解他的想法。无论是万燕堂那个绕过武林规矩的设计，还是军械坊里工匠步骤的拆解，这些东西是前世的萧枫之到了晚年的时候规划出来的东西。简简单单的内容里，几乎包含了他身为帝王治世一生的经验，而万思修仅仅在他简单解释过后，就明白了萧枫之这样做的目的和意义，不愧是他所认定的独一无二的臣子。

萧枫之不禁开始在脑中构想这一世如果有他们两个人合作，这个天下会安定繁荣到何种程度。而万思修却在兴奋之余擡头看见，他们站的那个隔间里三层作业台上，有根木条似乎正巧从中间断了开来。

“枫之！”

万思修没想那么多，只是一步上前，举起手一挡，接着是一声“啪”的声响和手臂上的剧痛。而万思修被砸后的第一反应是想顺势扑倒，把萧枫之护在身下怕天上还有什么要跟着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