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2/2)
“我以前是,现在是,将来……也会是的。”
其实万思修并不怨恨自己会成为“别人”,谁若真心以为自己对于帝王来说会成为他的自己人,那是他自己想得太多,梦得太傻,蠢得无可救药也死得理所当然。万思修既然想过梦过犯了蠢也丢了命,那自然就该醒醒了。
“这块东西还是你自己收好别给别人,别人里当然也包括我。”
“不,不是的!”
萧枫之觉得自己有满腔冤屈无处申诉,如果万思修想要的是他的真心,那萧枫之可以想出一堆办法去试图证明。然而万思修什么都不要,萧枫之每进一步,他就退一步再筑一道墙。萧枫之是萧枫之,万思修是万思修,无论这些年里萧枫之怎么努力,在万思修面前努力讨好,他还是融不进万思修的世界里。
万思修还是一生气就叫他离开万家,也还是觉得自己对萧枫之来说是别人。可是萧枫之哪里肯甘心,要当帝王的人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明明在他有危险的时候万思修总是很关心他的,所以萧枫之上前拉起万思修受伤的那个手举到他眼跟前。
“这难道也是别人会做的事情?别人会用自己的身体替我挡灾吗?”
“枫之,这么多年里我看你手下那些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不要说受这点皮肉小伤了,那些人为了你赴汤蹈火都是可以的,他们难道不能算是别人吗?”
万思修看着自己已经肿的很明显的手臂,脸上却是不屑一顾的鄙视神情。
“你将来的路不会好走的,那条路上会有很多人为了你而流血的,和那些人比起来,这点伤算什么,我又算什么……”万思修强行从萧枫之手里抽出自己受伤的那个手不在意地甩了甩,“枫之,做你自己该做的那些事,不用太在意我,没有……那个必要。”
“什么叫没有那个必要!什么才算是必要?你凭什么觉得自己不算必要?!!”
萧枫之很想对着万思修说一句,他甚至可以为了他去和天道争命,硬是在绝境处找到一线生机让他有机会再重来一次。然而这种事情他没法告诉万思修,就算说了也不会有人信,于是只能不停用苍白的语言做着无谓的自证。可惜一到这种语言说服的环节,任凭萧枫之哭也好疯也好,他都说服不了万思修,这一点从他小时候起就是那样。
“你凭什么……”萧枫之无计可施,只能委屈得又重复了一遍。
“我凭什么……”万思修也无可奈何,他也有一肚子的委屈没法说出口。
万思修很想说他凭的是他自己带着血的记忆,就算萧枫之挑的毒药起效再快,喝进去后那一段时间里身体还是会疼的。这种疼痛一旦感受过就不会再忘,万思修又不蠢,他绝不会再放任自己自以为是地认为他对萧枫之会一直很重要,然后非要再疼一次才能想明白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眼前的萧枫之对他的依赖的确是真的,万思修不曾怀疑过他此刻的真心。就像万思修也懂得在那些在相思木上绑许愿牌的人,还有那些在天涯桥上挂同心锁的人,他们在做那些事的时候都是相信山盟海誓情比金坚的。但是时间还是会告诉那些觉得自己离开另一个人就没法活下去的人,没有谁是离不开谁的,到头来,谁都是要一个人过活的。
可是那是未来的萧枫之在某一刻自我的领悟,现在靠万思修来告诉他,他也是不会懂的。但是依旧,万思修可以选择趋吉避凶,提早躲开未来的灾难,却无法因为未来会发生的“如果”性质的灾难而审判现在尚且“清白”的罪魁祸首,所以万思修依旧什么都没法对着萧枫之说。
于是都有满腹的话要说,但都什么也说不出口的俩人,就只能这样苦大仇深地望着对方,好像以为只要自己盯得够用力,对方就能无师自通的在瞬间明了自己所有的说不清道不明。再然后一直隔着一堵谁都看不见的墙在原地不停鬼打墙的他们,就终于能守得云开见月明,从那堵墙旁边绕过去后直达对方的真心了。
只是可想而知,世间并没有这样的好事,半天之后依旧什么都没有发生。萧枫之眼看着万思修是绝不会收下自己的“信物”了,他只能将它又挂回自己身上。而他做完这一步后,他们俩就像是卡住的齿轮在排除了故障原因后,终于又可以恢复转动了。
万思修尴尬地笑了笑,就转身去安排刚刚他们说好的那些后勤事务了,以萧枫之对他的熟悉程度就知道,他急着想要把这段翻篇,于是整个人积极无比,连语调都比平常要高一些。
明知万思修是在粉饰太平,却没有勇气打破这种表面太平的萧枫之也只好苦笑一声,同样转身去督促他的人检查工坊的安全事务去了。
在他们彼此都看不见的背后,这两个人各自找了个无人角落,深深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