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你打我呀(2/2)
谁知下一刻,一只手干脆将自己脑袋上的发冠取走,他语气轻飘飘说:
“算了,这个不要戴,来中原没几日,衣着穿搭都是中原习惯,会令你父汗不喜的。”
纳兰优顿暗道,父汗也没在这儿。
接着就被沈祺拽起来,一边拉着往门口走,一边说:“可以走了,等下你该落泪就落泪,该伤心就伤心即可。”
“...”
纳兰优顿见沈祺下了决心要让自己去找父汗求见领兵一事,满脸写着荒唐,转身拦着:“不是,什么叫该..”
沈祺伸出手指抵着唇边,朝他嘘了一声,摇头:“别吵,你听我的便是。”
不知是他慵懒语调里的笃定意味过于明显,还是他眼神望来时的清凉让人胆颤,纳兰优顿还真就鬼使神差的安静随他出门。
路上,沈祺让纳兰优顿等下见到匈奴王身边的小兵后,就装出一副刚做完噩梦吓醒的模样,说想父汗了。
其余不用说。
纳兰优顿全程照做,本是暗想着等下回寝歇息了,谁曾想,还真就在大殿外等到父汗的召见,纳兰优顿一脸懵。
回头看了一眼沈祺,那人朝他摆摆手:“太子去吧,我去给您收拾寝宫,晚些回来睡的舒坦些。”
“..”
听的出来,是演给附近兵卒看的,还摆出了一副奴才模样。
要知道,他们从昨日回来后,这个男人就给自己丢了一床褥子在地上睡,而他,鸠占鹊巢。
第二日还扯着睡不舒坦的自己起来,脸上撒了水珠,取了发冠。
纳兰优顿自认在前往临城路上找杨玺时,都没这般狼狈。
纳兰优顿心底复杂,一边被小兵领着进殿里,一边回头看着沈祺,暗暗咂舌,这男人这等心机,往日不得将郡王欺负死。
短短几日相处下来,纳兰优顿最喜欢的就是宋轻昭小郡王。
原因有二,一个是他坦诚直率,对自己都是平等姿态说话,另一个是,他确实觉得他好看。
跟沈祺的风光霁月,容貌惊艳不同,他是带点儿软乎的。
就像是...小时候自己养的一只小伊犁鼠兔。
想着想着,到了大殿中,周围小兵退下,纳兰优顿擡眼就是坐在太师椅上的父汗,许是也没有睡好,他眼角乌青明显。
身侧就跟着两位添茶倒水的小厮。
其中有一位,还有点眼熟。
他好像在沈祺身边见过,依稀记得,郡王唤他-小松鼠。
纳兰优顿盯着匈奴王身后的小厮看,一时忘记行礼,仿佛定住了。
却不想这一幕让匈奴王误以为是纳兰优顿与自己半月没见,不知如何相处。他何曾见过自己儿子对自己这般拘谨?
看来这回,是真的在外头受尽苦楚了。
匈奴王眼底漾着一抹怜惜,朝他招手:“孩子,到父汗边上来。”
纳兰优顿回神,遵循父令上前。
离得近了,匈奴王的心疼更是毫不掩饰,用袖口擦着自己儿子“汗水淋漓”的额头,低沉的嗓音越来越哑:
“不要怪父汗,父汗前面不是要放弃你的,只是局势所迫,没有办法...”
纳兰优顿一个字都没有听,余光注意着小厮装扮的肖松书,见他在旁倒着茶水,给他递来小软凳,他愣是不敢坐。
匈奴王以为小孩吓坏了,稍稍带动他坐自己跟前的软凳上,语气温和:“这几日父汗也是没有睡好,夜夜噩梦,梦见你..”
他顿了一下,似乎觉得难启齿,又望着纳兰优顿说:“他们说你也做噩梦了?可是寝宫睡的不舒服?”
纳兰优顿想了想,说:“不知道,一睡着就梦见有人要追杀自己。”
这是沈祺前面让纳兰优顿说的。
刚开始他还不知为何,现在见说完父汗沉默,他突然就明白了。
纳兰优顿试探又轻声补充了一句:“梦里他们说,父汗不要我了。”
这下子,匈奴王头都不敢擡了,只一个劲儿轻拍自己儿子的手,语气似乎略有哽咽:“父汗打了一辈子战,放弃了不少东西。”
“父汗欠你与你母亲的,太多了。”
许是这几日反复梦见以往的事情,匈奴王受情绪影响,不小心就提及埋心底一直不曾与人透露的秘密。
他说:“说起来,你自小就喜欢在临城防护地玩,父汗一点也不意外,因为你母亲也是临城百姓,她是附近最美丽,心底最善良的女子...”
匈奴王讲了很多,从纳兰优顿的母亲是如何被他抢进匈奴城的,又如何铮铮烈骨,不甘受他屈辱自尽的,一一道出。
以往纳兰优顿听到怎么血腥的场面,又或者是什么震惊的事情,都是一副懵懂模样,甚至受匈奴王的残暴做事风格影响,对人性无法共情。
可这一次,不知怎的,他眼角突然就淌下了眼花。
朦胧视线里,好像见到了年幼时母亲甩开自己,看着自己摔疼后,又跌跌撞撞的过来抱着自己痛哭的模样。
纳兰优顿低头,忍着异样情绪。
彼时,匈奴王说完纳兰优顿的母亲后,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见纳兰优顿跟小时候一样,似乎有些坐不住,听困了耷拉着脑袋,便抚着他脑袋说:
“父汗欠你母亲的,会一起补偿给你的,你这几日去拜拜你母亲吧。”
“她啊,似乎知道我做错了事,最近一直在梦里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