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异瞳（2/2）

来时还泥泞不堪的小路，现在已经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些湿漉漉的痕迹。路边的野草上挂满了晶莹的水珠，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点点光芒，像是无数颗细小的钻石。

远处，警灯闪烁，人影幢幢。搜寻的队伍已经陆续返回，嘈杂的声音逐渐清晰起来。

盛阳冲破乌云，天地间却难见清明。

……

与此同时，绘影寻踪插画馆。

冯洛瑶独自一人待在包厢里，指尖在杯沿上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安静地抿着茶。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她身上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使得她整个人看起来恬静而又悠然。

刚才原本还在和她聊天的爸爸，在接了一个电话后，就匆匆离开了。离开前还再次跟她抱歉，表示他又失约了，只能下次再陪她逛街了。

冯洛瑶当然柔和地答应了，就像她往常做的那样，扮演一个不会忤逆家人的乖乖女。

虽然冯衍之没有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但冯洛瑶早已习惯于去分析人的面部表情，她能从冯衍之的肃穆神情中确认，邓定海一定死了。

冯洛瑶的目光移向单面玻璃墙。

雨好像真的小了。她想。

刚才还噼里啪啦敲得人心烦，现在就淅淅沥沥的，像是在说什么悄悄话。阳光又探出头了，亮堂堂地洒下来，外面被雨水冲刷过的世界，看着倒是格外清晰。

她看到外面走过一对母女。母亲收了伞，水滴还在伞骨上往下淌，另一手则紧紧牵着个小女孩。小女孩穿着亮黄色的雨衣，雨靴也是黄色的，走起路来一蹦一跳的。

母亲的衣服湿了一半，后背颜色都深了，头发也乱糟糟的贴在脸颊边，看着有点狼狈。但是小女孩的雨衣雨靴都很干净，身上肯定一点都没湿，想必刚才下大雨时，母亲一定把伞的大部分都让给了自己的女儿。

冯洛瑶看着，突然就有点走神。

妈妈……

有多久没想起妈妈了？

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久到她都要记不清妈妈的样子，声音也变得模糊起来，只剩下一个模糊的影子，一个冰冷的符号，刻在她的骨头里，成为了她的一部分。

如果妈妈知道她都在做什么，会不会失望呢？

不，不对。

不是现在，是早就失望了吧……妈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对她很失望了。

“砰！”

冯洛瑶从回忆中脱出，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瓷器碎裂的声音，尖锐又刺耳。白色的碎片四处飞溅，茶水洒了一地，深色的茶渍在地板上迅速蔓延开来，晕染出一片深色的水渍。

失望？

失望又怎么样！

她的人生早就已经一团糟了，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哟，什么事惹得我们洛瑶这么生气啊？”

慵懒的声音响起，冯洛瑶瞳孔一颤，猛地回头。

一个身形挺拔的男人正站在门口，嘴角噙着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反手带上了包厢的门。

他穿着一件深蓝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袖口随意地挽起，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下身是一条黑色休闲裤，衬得他双腿修长。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脸上架着的那副大大的墨镜，几乎遮住了他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神。

冯洛瑶心神一震，刚才想事情太入神了，竟然没发现有人靠近。

“方焕，你居然敢跑到这种地方，是嫌命太长了吗？”冯洛瑶语气不善，眉头紧蹙。

“啧啧啧，这么凶干嘛？”方焕轻笑着，丝毫不在意她的态度。

他脱下外套，搭在手臂上，喃喃自语道，“里面暖气开得真足，都有点热了。”

随着方焕的靠近，冯洛瑶骤然起身，隔出一个安全距离，怒斥道：“你别来这！我不想看到你！”

真是阴魂不散，每次在她心情糟糕透顶的时候，这家伙总会出现！

方焕悠然一笑，脚步不停，径直走到桌边，取下墨镜，随意地扣在桌上。

墨镜下，是一双极具特色的眼睛——左眼是亮金色，右眼是纯黑色。

冯洛瑶每次看到这双眼睛，都觉得这家伙真是个怪胎。

不过，他们这些人，哪个又不是怪胎？她自己又何尝正常了？

想到这里，冯洛瑶心里的火气更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