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景杉视角(8) 这个阵仗,比皇上还大……(2/2)
即使他没有对我做过什么不好的,但是有一天,他要害我,我可能死都死不明白,还恨着别人。
我到王府门口,发现外面守着官兵,我停下来。
这个阵仗,比皇上还大。贺栎山来了。
但我突然没有那么怕了,我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别人觉得我跟他一条路的,那么我就跟他一条路,别人因为他怕着我,那么就跟他贴着更近,没有人敢来招惹我,我就得抱着他这根梁,风来了才卷不走我。
他跟我之间的情谊,我欠着他,他反正也没要我还过。说不定,他愿意我欠着他。
他拿着我的债拿习惯了,别人要害我,他可能是最后一个愿意顺手捞我的人。
我跑进府,一个兵跟我说,贺栎山在花园等着我。我轻轻松松走过去,我看见他坐在花园正中间,没有穿上朝时的紫袍,他穿着白衣,清雅慵贵。
他看见我来,手从花瓣上挪开,一声嗤,“你穿成这样,是去了哪里?”
我穿得正,进宫见人才这么穿。
“我去找景钰了,”我在他对面坐下来,“我跟他说,让他好好当皇帝,不要跟你做对。我去劝他,顾及一下别人,其他也跟他一个姓的人性命。他这个皇帝谁都能够当,但摄政王只有一个。”
贺栎山挑眉,“本王觉得,恐怕你跟他一起商量,怎么杀掉本王还差不多。”
我知道贺栎山了。
他就是逗我玩。
别人都不知道,我知道。他们总觉得他一直都想着要害人,那都是他们自己怕,其实他不这样,他没闲得没事就想杀人。
“我哪里杀得掉你,”我去摸桌上的茶盏,自己给自己倒茶,“没有人杀得掉你。”
我不明白贺栎山来找我做什么,但他来找我,我就陪着他,他要看花,我陪着他看——当年那些花,还是他找人给我种的,他找的最好的花匠。他要吃酒,我就叫人去取,从前我们一起,最喜欢吃的那一味酒。木木还是那样,傻愣愣的,看见他就歪脑袋咬指头。
“摄政王?”
他现在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了。
贺栎山走过去,木木又叫了一声,伯父。
贺栎山就停住脚。
我叫人把木木抱下去——我看出来,他今天有一些不对劲。
我走过去,贺栎山擡头看天,没有看我,“段景杉,你给我讲了那么多你和你三哥,你也听我讲一讲我跟他之间。”
我将人都遣散了,他跟我坐在小池塘边上,从前他给我弄的一个鱼桌——那桌子不方正,桌面是一条鱼的形状,他喜欢,说这是点睛之笔,放在我这园中,一眼就能够将目光聚拢,使人注意这一块的花,水,亭,各有颜色。
我们俩隔着鱼桌坐。
“你三哥中毒的时候,我不知道。他来安王府来找我,我生气他,不愿意去见他,我知道他来了,我躲着在喂鱼。他还是过来找我,他说他要我给他画像。”
“原来他那个时候觉得自己要死了,知道我的心思,想要给我留个念想,因为他收走了我藏着的东西,他怕他走了之后,我什么都没有。”
“他给我过寿,带我去听云寺祈福,因为他知道我的寿日,曹钰的人把我一碗寿面掀了。他觉得我心里面过不去,所以来补偿我。”
“我还专门去气他,我说他该来的时候不来,我讽刺他,在那里弄虚。原来他那个病要忘事,是他忘记要来了。好多事他都忘,不止我的事。晏载跟我说,你皇兄他去找他,让他在神武营点几个兵过来,跟着他出城。他让他提醒着他这个事,别第二天又忘了,他那个时候只跟晏载交代,宫里边他谁都信不过,他准备后事,都是这样遮遮掩掩。”
“晏载说这个事险,劝你皇兄不要将就我,说我这个人手段很多。你皇兄说,所以他才找晏载。让他点些信得过的人。”
他说这么多,自己还定着,把我给说哭了。
我一个劲抹袖子,“他……我三哥……他就是这样……固执……劝不动他……他就是这么的人。”
贺栎山眼神投在池子里面,里面一条红鱼跳来跃去,在他眼睛里面荡,可他都不眨眼,好像他根本什么都没看见。
“那天晚上在庙里,他跟我说他怕我伤心难过。原来他说的是,他怕他死了之后,我伤心难过。”
“我不懂。”
“我那时候不懂。”
“我在宫里边找到了他收走的我的东西,我画的画,我留着的,他寄给我的信。原来他没有撕掉,没有扔。他就是拿回去看看。他想看看而已。”
“他藏在柜子里面,单独收起来,还有我寄过给他的信,也没丢。”
“我跟他说了很多让他生气的话。”
“他对我有很多生气。他就是这么走的。”
“他走的时候,心里边还记得的是我气过他,我伤他,我不懂。怎么,我什么都不懂。我稀里糊涂,我以为他对我狠,可他眼里,我才是最狠那一个,他这么都容着我。”
“他当皇帝不容易,我去看了很多他批过的奏折,他一天忙着呢,他很多要忙的事,好多人都要去烦他。他还要去打仗,那么多人跟他唱反调,连我也是,怎么,我也在跟他唱反调。”
我的眼泪止不住。
它就拼命这么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