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其他小说 > 火烧黎明 > 第85章 杀戮

第85章 杀戮(1/2)

目录

晚上八点半,挂着桉城牌照的黑色牧马人刷卡过了彬城收费站。

从收费站出去之后,升起的车窗映衬出池浪那张紧绷着的严肃侧脸,而行驶导航里,机械的电子音适时地传来提醒——

【您已进入彬城市,距离目的地彬城市莪佛区丹绒路22号新州社区还有28公里,您预计还要在路上行驶20分钟。】

已经驾车连续行驶超过六个小时的池浪从高速上下来,又把脚下的油门往下踩了几分。

二十分钟太长了,没下高速的时候他尚且还能按捺心情,但一进了彬城的地界,他连多等一分钟的耐心都几乎没有了。

在莪佛区工作的老同学在电话里提到的那个名字池浪并不陌生,因为“肖月华”这三个字,他上午的时候刚在桉城福利院看到过。

——那是曾经茉莉所在班级的保育员。

院长告诉他,在茉莉出事的一年后,肖月华从福利院离职了。

茉莉就是姜宥仪。

可茉莉已经“死”了。

而姜宥仪特地到警署去查找了肖月华的信息。

几乎是跟老同学挂断电话的同一时间,池浪就做了要来一趟彬城的决定。

他一定要弄清楚姜宥仪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尽管他已经超过三十六个小时没有好好休息过了,但迫切想知道一切真相的欲望激得他大脑无比清醒,让他连一秒都不想再等。

几乎淹了半个城市的暴雨刚停不久,路面积水严重,池浪看了一眼导航提示的行车路线,在没有限速的城郊道路上慢慢地将油门踩到了底。

霎时间,改装过的牧马人如同咆哮着的猛兽,压迫感十足的越野宽胎碾过积水,在掀起扇形水浪的同时,朝着此行的目的地高速行驶而去!

同一时间,肖月华家里。

听完了姜宥仪讲述她当年遭遇的肖月华坐在椅子上,很久很久,都没能说出一句话。

姜宥仪早就已经坐回了沙发上。

她看着肖月华的眼泪流了一遍又一遍,很难厘清此刻盘桓在心头的那复杂的情绪。

……她恨了肖月华十六年。

她的恨有理有据,连想要报复的缘由也理所当然,可是当她坐在这里,听完了肖月华的全部解释,见到了她的忏悔,也听见了她的道歉之后,姜宥仪又觉得,自己在心里盘桓了十六年的耿耿于怀,好像没有先前那么浓烈了。

姜宥仪不是很能接受这样的动摇,因为这就好像是如今的姜宥仪背叛了曾经尝尽痛苦的茉莉,但心底那根弦已经被猝不及防地拨动了,共振影响情绪产生的变化无可阻挡,即便是身体的主人,也无法凭着理智和执念改变这一切。

姜宥仪想让自己暂时从这种纷乱的思绪里跳出来,所以她想了想,打破了此刻屋中的沉默,问此刻也终于稍稍恢复了冷静的肖月华,“你还记得山竹吗?”

见肖月华点头,她继续说道:“我跟山竹见过,山竹以为我是被人领养走的。”

“总得对当初跟你同班的孩子们有个交代……”

虽然刚才眼泪掉得悄无声息,但此刻再开口,肖月华的声音已经有点哑了,“孩子们都知道,晚上的福利院大门锁得有多严实,尽管年纪都不大,但你半夜偷跑出去这种谎言骗不了他们。所以当时福利院的策略是,与其让孩子们产生怀疑然后到处发问,不如找一个他们最容易接受的借口,这样院方对外也可以说,是因为怕孩子们知道你凄惨的死讯而伤心难过甚至产生阴影,所以才说了个善意的谎言,让他们能够理所当然地接受你不在了的这件事。”

姜宥仪没什么笑意地挑了挑嘴角。

她想,原来福利院可以那么草率地替一个孩子抉择命运,却也可以想尽办法地来维持自己的形象和体面。

这些事说多了没意思,她问了另一个她好奇已久的问题,“山竹说你在我被人带走的一年后从福利院离职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你离职之后去了哪里——你当时为什么忽然要走?”

“因为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肖月华回忆着当年,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事跟瑞森资产脱不了关系,所以一直在偷偷地调查他们,试图能从中找到跟你有关的消息。”

“那你找到什么了吗??”

“什么都没有。”肖月华既可笑又疲惫地摇头,“是我没用,不但什么都没查到,反而打草惊蛇,引火烧身了。”

“他们发现我在查当初的事情,加上我又是亲眼目睹你被带走的人……估计怕我报警告密或者闹出别的什么事情吧,所以想灭我的口……”直到现在,肖月华也不是很愿意回忆起当年险象环生又命悬一线的一切,对于姜宥仪的问题一直都在尽可能详尽回答的她,此刻将这段过往缩略成了简短的一句话,“我经历了两次谋杀陷阱,但或许是我命不该绝,机缘巧合的,都逃过了。”

别人或许不懂,但姜宥仪对每次回忆起濒死绝望的痛苦太感同身受了,她没有追问,只是听着肖月华继续说下去,“不过在第二次死里逃生之后,我也怕了,茉莉,我必须对你坦诚,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怕死,所以我当时慌忙辞职,落荒而逃地跑到了几百公里以外的彬城。”

姜宥仪置身事外地点点头,“这一点上,我能理解。”

肖月华抿着嘴唇盯着她看了半晌,又慢慢地低下了头。

屋里再度沉默下来,姜宥仪看着对面这个仿佛因为做错了事而抬不起头面对自己的老人,那颗自己以为早就已经冷硬的心,慢慢地泛起了一丝酸意。

鸦雀无声里,她反复叩问自己此刻内心真正的想法。

尽管不愿意承认,但她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在见到肖月华,在听见她解释当年的一切,在知道她这些年都做了什么时候,她心里对这个人筑起的、以怨恨浇灌的墙,正在逐渐瓦解。

她还是怨她,她依然不能原谅她,可是姜宥仪觉得,她好像不恨她了……

“其实……让我这些年一直怨恨着、一直耿耿于怀的,并不是当年你选择眼睁睁地看我被带走,而是当年眼睁睁看着我被带走的那个人,是你。”

压抑的沉默里,姜宥仪静静地开头,因为陷入了当年的回忆,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一点渺远的沙哑,“当初的那件事,换成当时在福利院里的任何一个人,我或许都会把这理解成人性上趋利避害和保全自身的理所当然,易地而处,我自己也做不到的事,就没资格要求别人做到……”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姜宥仪已经没力气维持自己那些固执的、坚硬的伪装了,她面对这个从小照顾她的人,像是回到了小时候,脱掉了拖鞋,脚蹬在沙发上,慢慢地蜷缩着抱住了自己,“可我不能接受……那个人是你。”

姜宥仪哭了。

跟肖月华一样,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但声音听不出一点端倪,可尽管如此,肖月华看着把脸埋进手臂的她,却还是感觉到了她的异样。

在从火场逃生之后,除了救了她命的姜媛,姜宥仪没有再对任何人表露过她真实的痛苦,可此时此刻,情绪冲垮了堤坝,她缩在沙发上环抱自己的样子,让肖月华倏然回想起十六年前那个需要她保护的孩子。

可在这个孩子最需要保护的时候,她退缩了。

肖月华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冲过去一把将沙发上那个身上依然浸着潮湿水气的姑娘抱进了怀里。

她失声痛哭,像是忏悔的囚徒,更像以为自觉对不起孩子的母亲。

一声声撕心裂肺的道歉拔掉了姜宥仪心里最后所剩无多的防线,撑了半晌之后,姜宥仪终于放任自己,选择听从身体的本能,将头靠进了肖月华的怀里。

怨恨的释怀并没有让姜宥仪感到轻松,她只是觉得累,就好像在水里泡久了的人倏然被拉上岸,浑身都陷在无可抵抗的重力反差里,四肢都沉重得仿佛不听使唤。

大概是因为实在太累了,她靠在肖月华怀里,忽然对一切都感到了深深的倦怠感,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生出了一种近似于和解的天真想法——

“如果……如果我打算针对我当年经历的一切,去桉城的警署报案,去对瑞森资产提起诉讼的话……”

“你可以帮我出庭作证吗?”

“作为当年我被掳走的目击者,作为知道这件事很多隐情的证人,帮我作证,指认瑞森资产——或者说,是素察,当年以慈善体检的名义欺世盗名,所对我做下的一切?”

她想,虽然现在林意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欺骗,但凭她对林意的了解,哪怕不能再做朋友了,她的案子,林意也会想办法帮她打。

至于警署那边……现在她认识了池浪,池浪作为刑事稽查队的老大,在桉城总警署是很有话语权的,她的案子属于刑事案子,那么她去报警,哪怕池浪也知道了她曾对他和林意设下的那些故意接近的骗局,也一定不会不秉公查案。

还有法院那边……如今在法院做主的大法官池仲孝,虽然看上去就知道他不是那种会为了女朋友的朋友徇私枉法的人,但应该是个会公平判案的人。

姜宥仪不需要谁的偏袒,她只是需要一个法律和执法无差别的公平。

她之前打算对所有伤害过她的人进行报复,用他们这些年自己做下的恶事去赎自己犯下的罪,是因为她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当年拿走自己一颗肾还要对自己草菅人命的就是素察那些人,可现在不一样了……如果肖妈妈愿意为她作证,她起码就有了人证,只要警方能立案,池浪的刑事稽查队应该能找到许多她无法得到的证据。

有了肖月华这个突破口,曾经对姜宥仪来说无比困难,以至于让她必须绕无数个圈子才能以别的缘由达成目的的事,似乎一下子变得容易起来了。

此时此刻,一切都好像对她有利。

可是如果肖月华答应作证,就相当于她要在所有人面前承认她当年的过失,除了晚节不保的结果之外,甚至还有再度被素察的人盯上的风险……

毕竟他们当年已经想对肖妈妈下手了。

姜宥仪在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已经想清楚了这些事。

可她还是问了。

虽然她作为受害者,寻求证人证词理所当然,可她也不能否认,此时此刻,她利用了不断对她道歉的肖月华的愧悔情绪。

她知道肖月华会答应的,因为在从前的记忆里,很多时候,肖妈妈都是个被情绪左右的人,而不是理智。

果然,当她把这些问出来,肖月华没什么犹豫地就点了头。

“我说过,茉莉,我会做你想让我做的任何事,只要不违法。”

肖月华搂住了她的肩膀,像安抚小孩儿一样轻轻地拍着,“更何况,这原本也是我应该为你做的事。”

姜宥仪闭眼靠在她肩头,无声地笑了笑,面对肖月华的毫不犹豫,她也把话说得很坦然,“其实你应该能意识到吧,我现在说这些,是在利用你的内疚和抱歉。不然的话,其实我可以等一等,等到你恢复了冷静,让你慎重地考虑了之后再回答我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