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1/2)
沈星迟像只无头苍蝇般在暴雨连连的A市里转来转去,转到后面连方向都彻底迷失。行到拐角处,身体里最后丝力气消散殆尽。他缩到墙角处,头抵住墙壁拼命喘息。
脱力感一阵阵袭来,泡在冷水中太久,让人有些难以喘上气来。沈星迟休息片刻,压住隐隐冒头的恶心感。车辆至背后驶来,明亮的灯光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声音消失,耳畔再度被狂风暴雨遮盖。
沈星迟定了定神,结束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勉强立起身,踉踉跄跄往前走。
既然已经泄了愤,他该去做些必要的准备。
医院。
沈星迟的到来很快引起众人围观。
水珠沿着湿透的衣角滴滴答答一路坠落,门诊部里值班的几个小护士注意到这个与众不同又格外狼狈的青年,微有诧异,不由盯住他不放。
沈星迟并未理会周遭各异的目光,抹了把脸的水,将湿漉漉的头发直往后捞,迈步快速走过大厅,往楼上去了。
他这次是来找人的,一口气爬上楼,沈星迟气喘吁吁,累得要死,开始后悔为什么没选择电梯。
扶住膝盖休息几秒,直起身,墙壁上贴的妇产科提示标牌印入眼帘。沈星迟依然没有完全接受,怔愣半会,才认命地爬上最后层台阶,顺标牌往左边走去。
来到办公室前,敲了敲微阖的门,等里面传来沉稳的男声“请进”,才推开门。
办公室内宽敞明亮,遥远窗台处摆了盆盛开的百合花,正随着从窗缝泻进来的风来回颤动。
一个中年男人站在衣架旁,大衣已穿上一半,见又来病人,果断脱下去拿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中年男人的鬓角泛白,但胜在保养,身材高挑,不胖不瘦,举手投足间有种优雅和书卷气。
穿好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转过身,“有什么……”看见来人是谁,惊喜道,“沈星迟?”
沈星迟不好意思地叫了声:“季叔叔。”
说起这位医生,跟沈星迟还算颇有渊源。他姓季,和沈爸爸年轻时便认识,年龄相仿,一见如故。上学读书包括后来工作始终都有联系,虽然所选专业不同,但并不妨碍两人保持多年的良好关系,逢年过节皆要互相请到对方家里做客问好。而当年沈妈妈怀孕到生产,全程也由这位季医生负责。
在沈星迟眼里,这位季医生亲切的譬如他第二位父亲。
如若不是万不得已,真不愿来惊扰了他。
“星迟,好久不见。”季医生笑道,“早知道是你,我就不用换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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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星迟是踩点来的,在顾家耽搁过久,来的路上总担心季叔叔下班了。但看情况,其他医生倒是先走,只剩下他,这让沈星迟紧绷的情绪慢慢松缓。
他可不想这件事再被他人知晓,眼前状况正合意。
沈星迟踌躇地站在门口。
季医生:“快进来,有什么事吗?你可别说来找我看病的,我这里是妇产科。”后一句语气颇为揶揄。
沈星迟:“我……”
对方犹豫的样子与平日完全不同,季医生看清他为难局促的处境,连忙走近:“你没带伞吗?等一下,我去里面给你拿条毛巾,先进来,等下我来收拾。”
季医生第二次这样说,沈星迟只得走入办公室。身上的水纷纷掉落,在脚边聚成滩明显的水渍。
很快,季医生出来,递给沈星迟毛巾的同时,还拿了件衣服:“这是我加班的时候打算穿的,你先换上,就不知道合不合身。”
“不用了,季叔叔。”沈星迟胡乱用毛巾抹过脸,“有点事,我说完就走。”
季医生:“有什么事那么急,先换上,别淋感冒了。等会我带你出去吃饭,边吃边聊。”
沈星迟继续拒绝。
季医生无法,叹了口气,见他这副惨兮兮的落汤鸡样,忍不住打了他一下,责备道:“这么大人,外面怎样的天气不清楚?感冒了不还得自己受苦,一点也不让人安心。”
沈星迟摸摸头,怂怂地叫“季叔叔”,丝毫没有方才在顾家大杀四方的厉害样。
季医生又气又心疼。
他走到桌旁倒了杯热茶给沈星迟,又拉来椅子让他坐,自己坐到另一边:“说吧,什么事?”
小少爷没有坐,像做错事的小孩般在旁罚站。面向亲近的人坦白,压力倍感。紧张地喝了口热茶,茶叶的清香抚慰了饱受摧残的心灵。他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咬咬牙:“季叔,您要帮帮我……我……有小孩了……”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堪比蚊子叫。
季医生艰难才听见点小孩的尾音,“孩子……”他试探地问道,“你女朋友怀孕了?”
沈星迟缄默不言。
季医生大度地笑了笑:“哎你们这些小年轻,是不是怕被你爸爸知道,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沈星迟蹙起眉,见季医生还要往其他方向猜测,豁出去道:“不、不是别人,是我自己……”
话语瞬间停止,季医生用一种“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向沈星迟。
沈星迟自暴自弃地将在别家医院检查的所有情况和盘托出,然后双手紧紧抱住杯子,不敢看医生的表情。
氛围一时沉闷。
良久,经验丰富的季医生才好像是找回自己的声音。“嗯……”他尴尬地咳了咳,“好的,我知道了,我帮你安排。”
沈星迟奇怪地瞪大眼睛:“安排什么?”
季医生严肃道:“我会帮你解决好一切,不用害怕。”说罢,拿起桌上的座机准备打。
“不行。”沈星迟连忙出言阻止,见季医生没停下动作,着急过去按住电话不让他打,“不行,季叔。”
季医生惊愕:“你不愿意?”
沈星迟:“我要是愿意,早在那家医院就解决了,怎么会来找您。”
季医生:“那你想做什么?”
“我……”沈星迟羞赧,“我要把他生下来。”
季医生看向他,看得沈星迟先惭愧地避开目光,低头盯住被积水溅脏的球鞋,道:“季叔,我现在只敢相信您。”
季医生:“星迟,你父母知道吗?”
沈星迟摇摇头。
季医生迟疑:“那你……打算告诉他们吗?”
沈星迟又摇头。
季医生:“也对,要是让你父亲知道,绝对会打死你。”
沈星迟想象到画面,后怕地抖了抖。
季医生扶住额,顿感头大,苦笑道:“你真是在下班前给我送了份大礼。你确定检查结果正确?要不来我们医院再检查一次吧?我把关。”
沈星迟笃定:“我确定。再检查也可以,但季叔,假如结果确实符合,您就得帮我。”
“我怎么帮你!我这时候帮你就是害你!”再好的修养,对于沈星迟这种死缠烂打的态度也忍不了,何况又不是小病小痛。季医生认真考量了下,拿出手机道,“不行,我得跟你父亲说。”
“季叔,季叔。”沈星迟张皇地来抢,恳求道,“绝不能告诉我爸,不然这孩子就保不住了。”
抢夺间,季医生瞄到沈星迟十指关节有破皮的痕迹,随着蛛丝马迹追查,发现他的手腕同有被勒红的印记,衣服斑斑点点沾满泥渍,头发乱得如个被水淋潮的鸡窝。不正常,医生狐疑:“你手怎么了?”
沈星迟闪电般地缩回来。
季医生怒道:“说话,哑巴了?你是不是跟人打架了?跟谁?”
这时候这种天气还能跟人干起架来,绝不会是普通的积怨,况且沈星迟早过了年轻气盛一言不和就挥拳头的年龄。那个人极有可能是……
沈星迟支支吾吾。
季医生作势解锁手机:“我要和你父亲……”
“顾钧。”沈星迟害怕他真打电话给沈父,慌忙叫道,尔后,整个人如同个干瘪的气球,沮丧地重复道,“季叔,是顾钧。我刚从他家出来,所以才这么晚找您。”
季医生只觉好似有个闷雷从沈星迟那个方向投掷过来,炸得他晕头转向,两眼昏花。可怜他这么大年纪了,还要被迫刷新下三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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