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2/2)
沈星迟挪进去,小心翼翼地把袋子里的药拿出来一瓶一瓶推到他面前:“电话里讲的药我全带过来了。”
季医生眼睛瞄着那些药,没绷住,哎叹了声。
之前听沈星迟说和顾钧打了一架,就忧心这件事会以何种情况收场。可他对于沈家,终究是位外人,何况沈星迟再三嘱托,千万不能让沈父知道他也被卷入其中。
季医生忽地站起来,对着他半晌没说出话来。
倒是将小少爷吓了跳,连连后退几步。
季医生恨铁不成钢地道:“还想跑,看看你,哪有要当父母的样子。先去做个检查。”
沈星迟缩了下脖子:“检查?不用吧,中心医院的江医生帮我看过了。”
季医生本想忍住脾气,一听又提高声音斥道:“你当我是顾着你呢!这么来来回回的折腾,我是担心你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没有事!”
沈星迟“哦”了声,听话地跟在季医生身后。
经过一系列检查和等待,结果很好,腹中胎儿在健康的成长。
沈星迟坐在椅子上听着季医生的话,情不自禁揉了揉腹部,感慨这孩子真不是一般的顽强。
季医生讲了许多平常需要注意的地方和可能发生的情况,不过防止沈星迟太皮,还是开了点安胎的药给他。至于江医生开的药,建议最好别碰。
沈星迟再三感谢,吊着最后一口职业操守的季医生摆摆手,示意沈星迟可以走了。
去取药大厅交完钱领过药后,沈星迟偷偷摸摸地站在拐角处拿出药看使用说明。
逐渐的,他觉得手上的药有些眼熟。
赶紧从袋子中拿出江医生开的需要内服的药,相互对比,沈星迟意外发现两瓶药极其相似,同样白瓶白盖,除了黏在瓶面上的标签。
小少爷内心一阵欣喜,连忙把两瓶药的标签对调,将江医生的药丢进垃圾桶,拿着“新生”的药高高兴兴离开。
他没着急回公寓,先找了家奶茶店,坐下来玩游戏喝奶茶。
难得脱离照料顾钧的身份,也该适时放纵自己轻松一下。
等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沈星迟才离开奶茶店,去常吃的小饭馆打包份晚餐,拎着带回家吃。
扭开门,按亮灯,印入眼帘的公寓已被打扫的焕然一新。
沈星迟绕了圈,嘴里不停称赞。
钟点工将碎掉坏掉的东西全收拾掉,东西一少,便显得公寓内愈加空旷。
但沈星迟倒没觉不适,反正大部分东西他都不需要。
热腾腾的晚餐在手,公寓干净整洁,药的事也解决了。沈星迟的心情是前所未有的好。
茶几碎了,他从别处搬来张小桌子,将东西放在上面,坐到地板上吃。
原本饥肠辘辘,可惜吃了两口,想吃的欲望就逐步退去。也许是饭馆更换了厨师,有些食不对味。而且梅姨同样做过这道菜,尝起来却是天壤之别。
努力再吃几口,实在难受,仅能索然无味的放弃。
没吃饱依然饿的沈星迟在地板上半曲起腿,环顾四周。
他没有开全部的灯,只头顶是亮着,其余任由昏黑漫延。窗户半敞,外面倒是一片灯火通明,衬得窝在公寓内的青年如孤家寡人。
孤独的情绪来势猛烈,沈星迟干坐几秒,起身抹了把脸,决定去洗个澡换换心情。
顾钧的叮嘱自然没忘,但他同有无数借口可以反驳。今天这么热,在外面呆那么久,身上全是汗,怎么可能不洗。
山兴。
为了转换心情,沈星迟故意哼着调子往浴室走,调子东一首西一首的杂糅,哼到后面连他自己都忘记原曲。边哼边往受伤的脚上套塑料袋,还特意骚包地于尾端绑了个蝴蝶结。
等一切准备就绪,沈星迟脱掉衣服,坐在小凳子上,拿起花洒。
将受伤的脚叉到一旁,沈星迟突然神经地扬高声量,歌声在封闭的浴室里来回飘荡。
趁着这个高昂的势头,他拿起花洒对向自己就是不留情地一顿猛冲。
兴许是水温,兴许是过大的水势,后背伤痕接触到水,猝然传来一阵巨痛。青年没忍住,手抖了下,喷头未拿稳,掉下去刚巧打在他那只绑着塑料袋的脚上。
沈星迟顿时嗷得叫出来,脚迅速往回抽。滑到地上的花洒头一歪,竟直直朝他的脸喷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小少爷被滋得眼睛睁不开,脸与嘴巴打得发麻。欲站起来,脚却没力气,眼睛闭着,手四处探索,摸了快一圈都没摸到开关。
好不容易顺着管拽过花洒,沈星迟赶忙将其反个边,才得以获救。
他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有种要被溺死的错觉。妈的,假如真在自家浴室被花洒喷死,传出去岂不是要被笑掉大牙。
掌心中的花洒仍在孜孜不倦地喷着水。
狼狈不堪的小少爷静默了会,忽而愤恼地将手里花洒猛地朝旁一甩。花洒在滑溜的瓷砖上转了个弯,滚到角落。
水流声哗啦哗啦,吵闹非凡。
小少爷窝坐在小凳子上,头发湿透,滴滴答答地往下掉水。
他上次可没有这么难堪过,但却是因为有顾钧的照顾。原来尝试过才明白,真正实践起来是多么的不容易。沈星迟觉得自己的承受防线在不停降低。
顾钧从来不会说,只会持续的,不间断的照顾他,帮他清洗,替他吹头发,包容体贴他的一切。
沈星迟非常想唾弃自己的无能,然而遭遇到温柔对待下,在同种境地下,他真的无比的怀恋和想念。
从医院出来后,糟糕的公寓,苦涩的药,难吃的饭菜和艰难的洗澡,他碰到的每一个困难皆变成笨重的枷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小少爷缓慢擡起头,望着雾气缭绕的浴室,脑袋中瞬间记起医院中顾钧的脸,也理解那个总觉得奇怪的表情。
男人是认为他不会再回到医院了。
正因为不会回去,才郑重地说着“再见”。
确实,像沈星迟这样的人在出去后怎么可能老实地回去,就像只喜好自由的鸟,一朝出了禁锢的鸟笼,便再别想抓它回去。
但是——
沈星迟莫名地对顾钧尚自解读感到恼怒,他关掉花洒开关,眼中的迷茫被坚定替代。
小少爷站起来,用毛巾擦干,裹着浴衣出去。
他现在就要去找男人,证明他是错的。
沈星迟风风火火地闯进卧室。
很快,整理干净的卧室再次被搅得一团乱,沈星迟将衣柜翻了个底朝天,都没从中挑出件满意的衣服。
抓着头发满脸纠结地环视让他扔了满地的衣服,发现其中还有中午换下的脏衣服——它被钟点工叠好后端正放在床旁的椅子上。
沈星迟走过去,把衣服拎起来。
这时,一个黑色的东西从裤子的口袋滑落出来,掉在地板上,哐当一声响。
沈星迟纳闷,下午他好像同样听见这样的声音,只是那时候没有去理会。
他蹲下去,拿起来看,禁不住笑了。
那是顾钧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