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雨夜（1/2）

梨花雨夜

夜无冥看到这一幕心口一滞，他曾追入幽冥之地，探寻他双亲的下落，却只看到了转世各自成家的他们。

他看到曾经的父亲如今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打马奔过热闹的街巷，曾经的母亲已经成婚生子，抱着牙牙学语的婴儿笑容满面。

他们都有了新的人生，他无法剥夺他们如今的幸福生活，让他们回到前世。自己只是他们无数次轮回中的一场缘分。

他们或许会重新入仙入魔，但是历经千帆后纵然想起也不过是一场唏嘘。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他们是真的离开了，上天入地他们再也回不来了，从此天地之间只有他一人。

他忽然庆幸此刻他在梅清寒身边，那种无边的孤寂令人心生凉意，他还可以陪他很久很久。

梅清寒追着她的魂魄而去，直到站在一处屋檐，看着她手里抱着的幼童，夜无冥走过去牵起他的手，开口道，“走吧”。

梅清寒擡眼看他，轻轻笑了，“你听见了吗？她说生下我是最幸福的事”。他笑得像个孩子，眼中只剩下诚挚，“她说她爱我”

梅清寒捏着夜无冥的袖口，低着头没有说话。

“如今她又是别人的母亲了”，梅清寒擡起眼看他轻声道。

看着梅清寒眼中破碎的委屈和悲伤，夜无冥的心也跟着颤了颤，擡手抚上他的眼角，“哭出来吧”，他的声音像是蛊惑一般，“我不让他们听见”

梅清寒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力量，他躬下身子，夜无冥轻轻拢住他，静静地凭怀中人嚎啕恸哭，他轻轻拍着梅清寒的后背，下巴上缓缓滑落的晶莹与梅清寒的颈边的水渍晕开在一处。

梅清寒哭的几乎昏厥，夜无冥让他睡了过去，抱着人回了寒夜城。

过了些时日，梅清寒忽然走到正在给他剥荔枝的夜无冥身边，他看着他手中一颗颗莹润的果肉，沉默片刻，终是道，“仙门传了信，似乎在东南发现了楚鸿的踪迹”

如今的梅清寒并非百年之后的他，对楚鸿所知有限，“若我没有猜错，楚鸿与魔尊脱不开干系”

夜无冥点头，“他身上的气息来自倒悬天境，却又不是魔尊本身，以他变化多端借他人而生的习性来看，想来是当初温扶生困住魔尊之时，他的影子因逃逸的魔气生了灵识”

梅清寒点头，“即便他无法奈何我二人，但魔气终究对你有所影响，我去吧”

出乎意料的，夜无冥没有反驳。

他温和地叮嘱，“楚鸿实力深不可测，不易对付，万事小心”

梅清寒轻声嗯了声。

“楚鸿一死”

未说的话，二人都明白，楚鸿一死，他身上的魔气会散于世间，梅清寒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而倒悬天境魔气最难渡化，长久以来，梅清寒身上的魔气都被夜无冥化去，而夜无冥自身的修为也越发强悍，魔气愈发暴虐。

生而为魔的本性不可能一直被抑制，当魔气中的杀意再也无法控制，夜无冥就成了毁天灭地的魔尊。

这意味着，楚鸿死时，就是魔尊出现之时。

夜无冥抚上他的眼角，这双眸子从来清冷，从前他厌恶他眼中的无情，如今却更看不得这双眼中的悲伤。

从此世间不再有梅清寒，也不再有夜无冥，有的只是九十九重天镇魔的清气和倒悬天境褪为稀薄的杀气，待千万年后，风云再起。

夜无冥声音如水，缱绻柔和“别难过”

“对不起”梅清寒眼睫轻颤，压抑着翻涌的痛苦，或许对于魔灵魔尊来说，共死是既定的结局。然而对于夜无冥本身来说，又何其不公，他坦然与他赴死，分明他此刻并非为恶。

苍生大义前，他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悲伤渗透他四肢百骸，他面对死亡从来从容，如今看着那人眼中安慰的神色和柔和的笑意，却痛彻心扉。

他忽然后悔，当初或许应该更加狠心一点，或许就不会让心底那一抹贪恋温柔的不舍化为了遗憾。

而夜无冥是他此生中，唯一一点私心。

梅清寒沉默片刻，忽然道，“你有遗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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