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波瓦坦冲突(中)(1/2)
时间在一种紧绷的等待中爬过,一天,两天……营地里的空气像是拉满的弓弦,稍微一点动静都能让人心里咯噔一下。巡逻的亲卫队脚步更勤,眼神也更警惕,来回扫视着营地外那片沉默的森林。训练场上,新编的民兵预备队还在李铁牛的吼声中练习队列和简单的长矛突刺,动作笨拙,口号也喊得有气无力,显然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到了第五天,预想中的波瓦坦人反击还是没影儿。营地里的气氛从最初的高度戒备,逐渐混入了一种让人心烦的焦躁。尤其是亲卫队长,他那张本就粗犷的脸,这几天更是绷得能刮下层霜来。他在议事棚外那片不大的空地上来回踱步,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哚哚”声,好像要把地踩出个坑来。
“王爷,这都第五天了!那帮土人崽子到底打不打?再不来,弟兄们的骨头都快等酥了!”亲卫队长终于忍不住,一撩门帘进了议事棚,嗓门洪亮,震得灯火都晃了晃。他手下的弟兄们确实有些按捺不住了,靠墙坐着的几个老兵,正在保养自己的火铳。这些还是从大明带来的火铳,结构简单,就是个铁管子,后面钻个火门,得用火捻子或者烧红的铁条去点。他们仔细的把预先分好的火药包检查了一遍又一遍,生怕受潮。每个人腰间都挂着几个用油纸裹紧的小药包,还有专门存放火捻子的干燥皮囊。
“王爷,您就给句话,咱们是等,还是现在就摸过去?”亲卫队长搓着手,脸上是掩不住的急切,“总这么干耗着也不是个事儿啊!要不……属下带一队人,去他们常打猎的那片林子外头放几铳,吓唬吓唬,催催他们?”
朱高煦正对着地图出神,闻言只是抬了抬眼皮,手指在地图上某个区域点了点:“沉住气。鱼还没咬钩,急什么?你当波瓦坦人是傻子?他们也在等,在看。或许,还在串联帮手。”他放下手里的炭笔,“你越急,他们可能越不动。吩咐下去,营防照旧,训练照旧。特别是西边田地那块儿,多派几个人盯着。告诉弟兄们,擦亮家伙,备足火药,耐心点。猎人,要有等兔子撞上来的耐心。”
就在第五天傍晚,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正懒洋洋地挂在西边天际,给连绵的森林边缘镀上了一层黯淡的金红色。营地西侧,靠近那些承载着无数汗水和希望的新垦田地的方向,几点微弱的火光毫无征兆地跳跃起来。哨塔上的瞭望兵揉了揉眼睛,起初还以为是晚归的猎户或者哪个农夫点燃了驱赶蚊虫的艾草堆。可眨眼间,那些火点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像是被风吹旺的野草,迅速增多、蔓延,眨眼间就连成了一条扭动的火线,径直朝着那些刚刚播下希望的田垄扑去!火光映照下,隐约可见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敌袭——!西边!是土人!他们冲着田地去了!放火了!”瞭望兵凄厉的喊声仿佛撕裂了黄昏的宁静,紧接着,尖锐刺耳的铜哨声响彻整个营地,一声接着一声,急促得让人心头发紧。
“狗日的!天杀的!他们要烧咱们的粮!”正在田边仔细检查新挖引水渠的王初五,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子死死盯着远处跳跃的火光,眼眶瞬间就红了。那片地里,不仅有他带着几个“宝贝疙瘩”般的研究员小心伺候着的玉米、南瓜试验田,更有大片移民们起早贪黑,一锄头一锄头刨出来的血汗地,里面的苗才刚钻出土皮,嫩得能掐出水来!这要是被烧了,大伙儿这个冬天怎么过?
根本不用朱高煦下令,整个营地立刻动了起来。亲卫队营房那边,甲胄摩擦的哗啦声、兵器出鞘的锵锵声、军官的呵斥声、士兵跑动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迅速集结。而那些刚刚扛着农具,拖着疲惫身躯准备回家的移民们,听到警报,再看到远处的火光正贪婪地扑向自家那点活命的根基,所有疲惫和困顿都被一股焦灼的怒火取代了。
“抄家伙!快!土人放火烧田了!”
“跟他们拼了!不能让他们烧!烧了咱们都得饿死!”
“他娘的,老子刚浇了水!”
一时间,根本没人顾得上跑回屋子去找什么像样的武器。离得近的农民,直接抡起了手边的锄头、铁锹,甚至还有人抄起磨得锃亮的草叉。一个刚挑完水回来的壮汉,把扁担往地上一顿,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眼睛瞪得像铜铃,唾沫横飞地吼道:“干他娘的!”跟着人群就往前冲。他们不懂什么队列阵型,脑子里只有一个最简单、最原始的念头:保住田,保住粮,保住自己的命!那田垄里长着的不是庄稼,是他们的未来,是他们在这片陌生土地上扎根活下去的全部指望!一群衣衫沾满泥土的汉子,就这样拿着五花八门的“家伙”,如同被激怒的野牛,怒吼着,乱糟糟地冲向了那片火光摇曳的田地方向。
朱高煦听到外面骤然爆发的喧哗和凄厉的警报声时,只是眉梢微微挑了一下。他放下手中绘制到一半的营地扩建草图,动作不紧不慢地走到住所门口。外面的夜空被西边田地方向跳跃的火光映得一片昏红,杂乱的呼喊声、兵器碰撞声、还有那独特的火铳爆鸣声隐隐传来,交织成一片混乱的交响。
“爹!爹!土人打过来了!他们放火了!”朱瞻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和一丝少年人特有的兴奋,他从未见过这般阵仗,声音都有些发颤,“好多火把!咱们的田……”
朱高煦侧过身,让开门口的位置,目光依旧投向远处的火光和骚动。
“慌什么?”朱高煦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朱瞻壑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喊破喉咙,火就能自己灭了?还是土人就能被你吓跑?”
朱瞻壑被噎了一下,脸上更红了,一半是急的,一半是羞的。他看着父亲纹丝不动的侧影,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那份冷静与外面的喧嚣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可是咱们的人好像和他们打起来了!就在田埂上!还有好多农夫也冲上去了,拿着锄头……”他急切地描述着自己刚刚瞥见的景象,生怕父亲不了解情况的严重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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